把这篇文章献给同学们是因为:了解过去是为了纪念,了解悲壮的过去是为了永远的纪念。
追忆西路军:两万红军全军覆没于马家军
2008年04月21日 07:43:54 作者: gkm.2002.163.com
甘肃的高台县有一个“高台烈士陵园”,这里记录着西路军悲壮的历史。
说起来,我已经是第二次去高台了,每次出门总是行色匆匆。去年到高台,心里就存着想去烈士陵园拜谒的愿望,因为从小就听说过有西路军,但教科书里却没有,那时没人能说清楚,或者是能说清楚的人不想提起,这次总算如愿以偿了。
小时候,我一个同学的奶奶曾经是西路军的战士,她是四川人,当年在家乡参加红军时才16岁,曾经过了三次草地,在永昌的那场恶战中她突围出来逃到老乡家里,后来就嫁给了这个老乡,他就是我同学的爷爷。她几十年如同当地农妇一样地生活,80 年代,她曾找过当地的民政部门,但没有任何结果,直到90年代,才得到了认可,并有了少许的生活费,她在十几年前已故去。
3月9 日那天下午,我们驱车前往位于高台县城东南角的烈士陵园。刮着四、五级的风,又赶上扬沙天气,街上几乎没有行人,陵园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更显得清冷。尽管陵园没有游人,可门票要8元钱,我很诧异,烈士陵园还要收门票?爱国主义教育基地、国防教育基地的铜牌醒目地挂在墙上,我想,可能是基地的缘故,就不能单纯地看作陵园了,尽管这里是货真价实的烈士陵园。陪同的朋友告诉我,每年当地民政部门给陵园都有专项拨款,但门票照收不误。我不知道安息在这里的英烈们作何感想?
走近陵园门口,有朱德亲笔题写的“烈士陵园”几个金色大字,两边有两幅对联,但我更喜欢其中的一幅:“血溅沙场威武不屈,志光中华浩气长存。”正门背面刻着郭沫若所写的“浩气长存”的行书。
走进陵园大门,空旷无人,甬道两旁都种有松柏,整个陵园显得肃穆静谧。除了清明节和一些纪念日,这里很少有人来。踏上陵园的主甬道,有一座“血战高台”的花岗岩群雕,是曾经设计并雕塑过“黄河母亲”的女雕塑家何鄂创作。本色的花岗岩没有经过任何打磨,带有原始的粗砺,更昭显出历史的真实。雕塑后面不远,就是“烈士纪念堂”,这几个字是洪学智题写。堂内南北两侧分别有红5军军长董振堂、政委杨克明的汉白玉半身塑像。大厅内很空旷,塑像前和三面墙都摆满了花圈和花篮,花圈有周恩来、李先念、徐向前、付全有等党政军领导人献的花圈。朋友告诉我,每到清明或重大节日,来这里来凭吊的人络绎不绝。
纪念堂左右两侧,分别是董振堂、杨克明的纪念碑,杨克明战死时才32岁。董振堂42岁。 董振堂曾上过河北保定陆军军官学校,是冯玉祥麾下的师长,后来起义参加红军,他的家庭并非不富有,他的仕途也并非不顺利,但是,他起义后不久,由何长工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实际上这就是信仰的力量。
穿过纪念堂,看到一座象小山一样的坟墓,这就是红5军阵亡将士的公墓,因为没有将士们的具体名单,高大的黑色大理石碑正面写着“革命烈士永垂不朽,但碑是后面空无一字,人们只知道这里掩埋着3000多名红军将士。与死去的众多的将士的相比,这个公墓显得太小,但墓的大小又能说明什么呢?它所具有的更多的是象征性的意义。
据史料介绍,1937年11月8日,毛泽东及中央军委电令彭德怀、朱德和张国焘率红四方面军和红一方面军退回陕北,再图发展。而已过黄河的红四方面军3个军则组成红军西路军,在河西建立根据地,单独执行“宁夏战役计划”,负有打通经由新疆通往苏联的“国际交通线“的任务。于是,河西红军开始了悲壮的浴血西征。应该说,这就是悲剧的开始。
经过河西走廊的红军为3个军,其中9军和30军是红四方面军的主力部队,5军则为原来的红一方面军。最高领导为军政委员会主席、红四方面军政委陈昌浩,原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任西路军总指挥。下辖红5军,军长董振堂,政委黄超,有3000余人,枪1000余支,平均每枪5发子弹;红9军,军长孙玉清,政委陈海松,有6500余人,枪2500支,平均每枪15发子弹;红30军,军长程世才,政委李先念,有7000人,枪3200支,平均每枪25发子弹。此外,还有骑兵师、妇女独立团及机关人员,全军总数为21800余人。在西北的严寒中,人瘦马乏,没有象样的武器和装备,弹药更是缺乏,西征前途能不多灾多难?
古浪之战,红9军损失2000多人,达全军三分之一
11月19日,中共中央电示西路军,要求他们暂停西进,在永昌、山丹、凉州一线建立根据地。河西走廊地形狭窄,高山沙漠,村庄零落,回汉杂处,又是军阀马步芳的地盘,实不容易建立根据地。当时徐向前以及西路军高级指挥员都对中央的这个命令难以理解。许多年以后,徐向前才弄明白,当时国民党重兵云集陕北,中共中央和红军主力的情况极为危急。中央此令意在摆出河东红军可能渡河向西与西路军会合的假象,使国民党分兵扼控黄河沿岸,陕北红军主力可借机向东或向南突围。
从11月下旬到12月上旬,西路军苦苦坚守于永昌、山丹、凉州一线。马步芳见红军在自己的地盘里停下不走,于是,这个土匪出身的军阀连日驱动马家军向西路军发动进攻。红军以劣势疲惫之师顽强抗击马家军的攻击,因弹药不足只好用大刀、木棍拼搏。马家军骑兵众多,来去迅速,弹药充足、装备精良。红军困守各个堡垒土围,几乎无日不战,伤亡极大。一直打到12月初,西路军伤亡已达6000多人,马家军死伤也差不多,双方打得筋疲力尽,战斗渐渐停息。
12月下旬,西路军以5军开路,9军和指挥部居中,30军断后,顶风冒雪向西挺进。
1937年1月1日,红5军攻占高台县城。这一带粮食较多,西路军停下来进行短期休整。如果红军继续向西走,马步芳是乐得让他们快点离开的。可红军一停下来,他立即调动2万部队围攻过来。1月5日,西路军指挥部各机关和红9军在甘州(今张掖市)西南的甘浚堡遭到马家军骑兵突袭,结果部队被打散,损失200余人及大部分电台等通讯设备。此后西路军各部队联系不便,严重影响了统一指挥。1月12日,马家军以一部兵力进攻红9军和30军,主力则绕道向西围住了高台。此时高台城内有军长董振堂在内的红5军3000余人,5军政委黄超带着5军仅有的一部电台和部分兵力驻守临泽,高台守军遂与西路军总部失去了联系。马家军猛烈进攻高台,红军苦守数日,顽强击退了马家军的一次次进攻,最后枪弹耗尽,开始展开肉搏。军长董振堂一面指挥部队战斗,一面准备突围。不料政委黄超派人送来一信,要求5军死守高台。董振堂仰天长叹,这个自宁都起义以来屡建战功的红军著名战将,至此决心与高台共存亡。 1月20日,马家军再次向高台发动猛攻。红军用刺刀、砖瓦与敌拼搏,董振堂手提大刀亲自登上城墙指挥部队战斗。马家军仗着兵力优势一次次轮番进攻,终于攻进城内。红军战士依托城内建筑,逐街逐屋地与敌人展开巷战,城内到处是惊心动魄的浴血拼搏。激战至最后,军长董振堂、军政治部主任杨克明、13师师长叶崇本壮烈牺牲,3000多红军战士大部战死,少数重伤被俘。马家军不但屠杀了全部俘虏,还残忍地将董振堂和杨克明的头颅割下,送到西宁去向马步芳请功。几十年后,董振堂的遗孀见到了当时拍下的首级照片,泪如泉涌。
西路军的河西远征至此失败,遗下了不尽的人间血恨
西路军21800余名将士中,力战牺牲的超过了一半,被俘的有6000余人。除了被马家军残忍杀害的外,日后国共合作期间被中共中央陆续营救,加上流落民间通过各种途径返回陕北的共约6000余人。西路军苦战4个多月,以巨大的牺牲支援了河东红军的行动,功不可没。然而因为政治上的原因,西路军的历史在很长时期内被说成是执行了张国焘的逃跑主义路线,没有得到应有的评价,很多老战士都是带着遗恨离开人世的。直到90年代后,中共中央才为西路军恢复了名誉。
徐向前自河西兵败后,一直想率部队打回去,为牺牲的战友们报仇。1949年,毛泽东和中央原本已有意让他带兵解放西北,可是这时徐向前却病倒军中,只好将这个使命交给了彭德怀。彭德怀率第一野战军挺进甘肃、青海,在兰州战役中痛歼马家军精锐,终于为西路军的无数英魂一洗前仇。
烈士纪念馆在陵园内北侧,大厅正面有毛泽东手书的“共产主义是不可抗御的,星星之火可以燎原,死难烈士万岁!”两侧墙壁上有朱德、李先念、徐向前等人的亲笔题词。厅内的玻璃柜里陈列着董振堂用过的大刀,杨克明用过的皮箱,以及西路军战士用过的毛毡、还有红5军军旗、战士的草鞋等照片。还有将士们用的手雷、枪支等遗物,看着这些遗物,我泪花洇流,沉醉其中,这些物化的东西在默默地诉说着西路军冒着敌人的炮火,一路西进,开辟了西北的革命根据地,三次过雪山草地,最终血染祁连山的悲壮历程。
看了馆内的史料介绍,我为西路红军的战斗力以及顽强的战斗意志所感动,这么一支久经考验,英勇善战的部队的覆灭真是令人扼腕。
虽然岁月无情地吞噬着生活的痕迹,冲淡了人们心中的记忆,但是一张张西路军战士被马步芳、马步青匪徒折磨、惨死的照片,尽管照片有些模糊,但真相依然清晰;虽然西路军将士的鲜血随着岁月的流失而风干,但依然鲜红。
高台一战是我军历史上的一次严重失败,死伤的人数最多,几乎全军覆没;阵亡的高级将领也最多,失去了董振堂等一批优秀红军指挥员,究其原因是党中央战略上的失误,造成红四方面军孤军深入,既无粮草、又无兵源、弹药的补充,而且作战地区适合于骑兵的运动战。有些文章把责任都归结到张国焘身上,这是不够公平的,总指挥徐向前并无大的失误,但军政主席陈昌浩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几次失败都是由他的错误指挥造成的。可对这段历史,很多年以来一直藏着掖着,讳莫如深。历史应该还它的本来面目,不仅为了死去的人的清白和荣誉,也为子孙后代不再被误导。
“青山处处埋忠骨,何须马革裹尸还”但这忠骨是否一定要在此地掩埋?或者说一定要以这种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方式掩埋?历史走过了近60年,当年的将领,曾经指挥过别人或被别人指挥的将领几乎都已离开了人世,他们在天堂平和地看着我们,我们所做的一切会让英魂安息吗?